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办案手记：集资诈骗罪中公诉人的关注要点

文 / 颜毅豪

广东格昂律师事务所 专职律师

 

导语：上周，本人所主办的C某涉嫌集资诈骗案在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。现结合该案，就公诉人关注的集资诈骗罪构成要件进行分析。

 

集资诈骗，是指行为人以非法占有为目的，在集资活动中，以高回报率为诱饵，使用欺诈手段，虚构集资用途，骗取集资款的行为。下面笔者结合C某涉嫌集资诈骗案进行综合分析：

 

一、行为人使用欺诈手段，虚构集资用途，或者集资款的使用与宣传不符，并不一定成立集资诈骗，但可佐证行为人具有非法占有目的。

 

该案的庭审中，公诉人在讯问时，并未在被告人虚构集资用途的行为方式上过多纠缠，反而是着重讯问被告人集资款的资金流向，这说明了：即使使用了欺诈的行为方式进行集资，或者实际使用集资款的方式与宣传不同，但如果大部分的集资款用于实际的生产经营活动或者投资活动的，可不认定行为人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。虽然有实际的生产经营活动或者投资活动，但所占的资金比例较少，大部分集资款用于个人挥霍、以新还旧、转移资产等的，仍认定行为人具有非法占有目的。

 

二、生产经营活动或者投资活动，应具有可持续盈利的可能性，如集资后用于赌博或者盲目的、高风险的投资的，仍应认定行为人有非法占有目的。

 

行为人在集资后，如把集资款用于可持续盈利的生产经营、投资活动，如收购其他有实际盈利的公司、工厂，为所设立的公司购买房产投资，或者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进行投资活动等，即便最终投资失利资不抵债，也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，不以集资诈骗罪论。但是，如果是把集资款用于赌博、买彩票、盲目进行金融投资等不具有确定性领域的，即便个人并未实际占有集资款的，也应认定其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。

 

三、实际控制人的认定，不应仅以其在公司、团队里的称呼、地位而定，还应综合考量其在公司、团队里是否具有指挥、控制作用，具体而言，就是能否对“人财物”起到控制作用。

 

笔者认为，实际控制人的认定，在集资诈骗罪中，应综合进行考量，不能仅凭其在公司、团队的地位就予以认定。打个比喻，东周时期的周天子，名义上仍为天下的“共主”，是各诸侯国的共同“上级”，但周天子的政令仅能在洛阳城内得到贯彻，不足以号令天下。这样的所谓“君王”，空有头衔，却无实际权力，不能称其为实际控制人。在集资诈骗罪中也是如此，如果一个人空有“董事长、法人代表、总经理”的头衔，却不具有对公司、团队的人事任命、资金调配、物品的购买使用的话语权，其就根本不是实际控制人。

 

四、实际控制人的认定，不能简单的以行为人的主观认识为判断标准，还应具体分析核心管理层的人员构成以及其在管理层中的话语权。

 

以该案为例，在公司里，具有一个由6人组成的核心管理层，对于公司的发展、集资款的调配使用，均由核心管理层进行决议。该核心管理层里，除了C某，其他5人均为亲戚，在这种情况下，不具有亲戚关系的C某，是难以得到团队中的控制权的。虽然其主观认为自己是控制人并负责集资款的分配，但是，其实际上就如一个财务人员、会计，仅是在履行管理层的决议，并不能按照他的意志自由调配使用集资款，故不能认为其对“财”具有控制权。

 

五、行为人是否具有还款能力和还款行为，亦是证明其是否具有非法占有目的的主要因素。

 

在集资活动中，若行为人对集资款具有偿还的能力（如马云、李嘉诚等），即便其违法集资，亦不能认定其构罪。同理，如果行为人努力还款，且实际上亦归还了大部分的集资款，则其不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，不能对其以集资诈骗论处。但是，需要注意的是，如果采用的是以“后吸收的资金偿还之前吸收资金本息的”，即便行为人有还款的行为，但该资金链终有断裂之时，还是得认定其构成集资诈骗罪。

 

六、区分行为人是携款潜逃还是畏罪潜逃。

 

许多行为人在发现资金链即将断裂时，常会“跑路”以逃避法律责任。对于携款潜逃的，法律规定认定其具有“非法占有目的”。但是，其是携款潜逃还是畏罪潜逃，应进行严格区分。在该案中，公诉人对被告人在潜逃后的生活状况进行了讯问，从被告人潜逃后在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的生活消费水平入手，以论证其携款潜逃。